天禧初年真宗颁发命令设置六名谏官责成他们掌管谏诤的事庆历年间
天禧初年,真宗颁发命令,设置六名谏官,责成他们掌管谏诤的事。庆历年间,钱君才把谏官的名字题在木板上。我担心时间长了,会模糊消失,所以在嘉祐八年,把谏官的名字刻在石上。后来的人将要一一地指着他们的姓名,并且议论他们说:“某人忠诚,某人欺诈,某人正直,某人奸邪。”唉!这难道不值得畏惧么!
朋党论 欧阳修
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
【注释】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自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宋朝庐陵(今江两吉安县)人。他出身贫寒,四岁死了父亲,二十四岁中进士。在当时以范仲淹为首的革新派和以吕夷简为首的保守派的斗争中,他是站在范仲淹一边的,因而遭到保守派的排挤打击,屡遭贬谪。晚年官至枢密副使(中央军事机关的副长官)、参知政事(副宰相),政治立场也渐趋保守。他在我国文学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是北宋文坛的领袖,古文“唐宋八大家”之一。古文之外,他在诗、词方面也很有成就。他为人刚直,注意擢用贤才,奖掖后进,团结和培养了像王安石、曾巩、苏轼等许多著名散文作家。他的作品很多,现存的有《欧阳文忠公集》一百五十三卷。朋党:最早的意义是指同类的人为自私目的而互相勾结,这里指人们因某种共同的目的而结成的集团。幸:希望。同道:道同志合。
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贪者,货财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始终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注释】 党引:结为私党,互相援引。贼害:伤害,残害。守:信奉。名节:名誉气节。共济:同心协力办事。退:斥退,排除,摒弃。
尧之时,小人共工、兜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元、恺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及舜自为天子,而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后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10),汉室大乱,后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11),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12),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13)。”而唐遂亡矣。
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之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14),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15),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
【注释】 尧:尧和下文中的舜、周武王都是儒家推崇的古代圣君。共工、兜(huān dōu):旧传共工、兜、三苗、鲧(ɡǔn)四人为尧时的“四凶”。《尚书·尧典》载,舜“流共工于幽州,放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八元、八恺(kǎi):元,善良的人;恺,忠诚的人。上古高辛氏的八个后裔叫八元,高阳氏的八个后裔叫八恺。《左传·文公十八年》:“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苍舒、(tuí ái)、梼戭(chóu yín)、大临、尨(mánɡ)降、庭坚、仲容、叔达,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之民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mái),忠肃共懿,宜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皋(ɡāo)、夔(kuí)、稷(jí)、契(xiè):都是传说中帝舜时贤臣,皋陶掌管刑法,夔掌管音乐,稷掌管农事,契掌管教育。《书》:《尚书》,一部收录上古时代政府文告等的书。“尚”即“上”。“纣有臣亿万”以下四句:引自《尚书·泰誓上》。这是周武王伐纣会诸侯于孟津时发表的誓师词。亿:古为十万。用:因此。汉献帝:刘协,东汉最末的皇帝,公元189—220年在位。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后汉书·党锢列传》载,桓帝(刘志,147—167年在位)时宦官专权,一些名士如李膺、杜密等被目为党人,遭受逮捕。灵帝(刘宏,168—189年在位)时,宦官曹节等,杀死李膺、范滂等一百多人,各州郡“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东汉“党锢之祸”。本文误作为汉献帝时事。(10)黄巾贼起:指后汉灵帝中平元年(184)张角领导的农民起义。起义军以头缠黄巾为标志,故称“黄巾军”。贼,这是封建统治阶级对农民起义军的诬蔑。(11)“唐之晚年”二句:唐朝穆宗至宣宗年间,朝臣之间产生了以李德裕为首和以牛僧儒、李宗闵为首的两党互相倾轧的斗争。两派势不两立,斗争延续了近四十年(821—859)。旧史称“牛李党争”或“朋党之争”。(12)“及昭宗时”三句:唐哀帝天祐二年(905),权臣朱全忠(朱温)在白马驿(今河南滑县北)诱杀被朝廷降职贬官的宰相裴枢、吏部尚书陆扆、工部尚书王溥等三十余人,诬为朋党,被贬死者数百人。到天祐四年,朱温就篡夺了帝位,改国号为梁。本文误记为昭宗时事。昭宗是哀帝前的一个皇帝。(13)此辈清流,可投浊流:据《旧五代史·梁书·李振传》:朱温的谋士李振在咸通、乾符年间接连几次都没有考上进士,对朝廷大臣深怀不满,当朱温杀害裴枢等人时,他便献计说:“此辈自谓清流,宜投于黄河,永为浊流。”朱温笑着接受了他的意见。(14)诮(qiào):责备。(15)聪明:耳聪目明,指天资高、能力强。
嗟呼!治乱兴亡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
【注释】 迹:事迹,这里指史迹。可以鉴:可以把它作为一面镜子。唐太宗曾说:“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
【译文】 我听说朋党的说法,从古时候就有的,只是希望君主能够辨别它是君子的朋党还是小人的朋党罢了。大凡君子和君子,因为道同志合结为朋党;小人和小人,因为私利相同结为朋党。这是自然的道理啊。
但我认为小人没有朋党,只有君子才有朋党。这是什么原因呢?小人爱的是利禄,贪的是钱财。当他们私利相同的时候,暂且互相勾结作为朋党,这是假的;等到他们见到利益争先抢夺,或者利益完了交情疏远,就反而互相残害,即使是他们的兄弟亲戚,也不能彼此照顾。所以我说小人没有朋党,他们暂时结为朋党,是假的。君子却不是这样:他们信奉的是道德和义理,实行的是忠诚和信用,珍惜的是名誉和气节。他们用这些来修养自己,就道同志合,互相促进;他们用这些来服务国家,就能团结一致,同舟共济,始终如一。这就是君子的朋党。所以做君主的,只应当斥退小人的假朋党,重用君子的真朋党,那么天下也就治理得好了。
唐尧时候,小人共工、兜等四个人结成一个朋党,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个人结成一个朋党。虞舜辅佐唐尧,斥退四凶结成的小人朋党,引进八元、八恺结成的君子朋党,唐尧的天下治理得非常好。等到虞舜自己做了天子,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一同在朝做官,互相称赞,互相推让,共二十二个人结成一个朋党,虞舜都任用他们,天下也治理得非常好。《尚书》上说:“纣王有千万个臣子,有千万条心;周有三千个臣子,只有一条心。”商纣的时候,千万个人各有不同的心思,可以说不结朋党了,然而商纣却因此亡了国。周武王的臣子,三千人结成一个大朋党,然而周朝却因此兴盛起来。后汉献帝时,把天下的名士全都拘禁起来,当作“党人”。等到黄巾军起事,汉朝大乱,后来才悔悟,释放全部在押的党人,但是局势已经无法挽救了。唐朝末年,逐渐兴起朋党的争议。到唐昭宗时,全部杀害朝廷的名士,把有的人抛到黄河里,说:“这些自称为清流的人,可以把他们抛到浊流里去。”而唐朝也就灭亡了。
那从前的君主,能够使人人各怀异心,不结成朋党的,没有谁比得上纣王;能够禁绝好人结成朋党的,没有谁比得上汉献帝;能够杀戮清流朋党的,没有哪个时候比得上唐昭宗的时候。然而,都使他们的国家混乱因而灭亡了。彼此互相称赞,互相推让,没有一点疑心,没有谁比得上虞舜的二十二个臣子,虞舜也不疑心并且都任用他们;可是后世的人不责备虞舜被二十二个人结成的朋党所欺蒙,反而称赞虞舜是智慧超群的圣人,因为他能够辨别君子和小人啊。周武王时候,把他国家的三千臣子,全部结成一个朋党,自古以来朋党人数之多、范围之广,没有比得上周朝的;然而周朝因此兴盛起来,是因为好人虽多却不会嫌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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